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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血性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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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0 10:4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是余老板,我已过而立之年,我兜里很满,我并不快乐。
  在每年的情人节,我的思维就会开出一束血性玫瑰。这束玫瑰的出现让我感到满意,因为它既不触及社会神经的敏感部分,又是我无法避开的话题。
  那束玫瑰绽放在八九年的上半年,当时我是一名中专生。我发育得迟,当时并未深刻地领会何谓情、何谓性?就个性来说,我是不可能去压抑自己的欲望的,但那时我的欲望的确不在情和爱那里。我对任何一粒情种都嗤之以鼻。
  我的结拜妹妹吴丽儿是第一个向我说了爱字的人。她吃了催化剂似的一夜间长得高大丰腴,她昨日的活泼被深沉一口吃掉了。我并未去考虑她的变化所蕴含的非同寻常的意义。象平素一样,我一高兴就摸她的头发。谁知她居然不干了,动不动就一巴掌把我的手背打成猪肝色。
  三月六日,我终于问她:“我得罪你了?”
  丽儿的头扭到一边,遥视着远处的山峰,一双玉手剧烈地折着裙角,幽幽地说道:“也许,我们有必要,不,是应该确立一种关系了。”
  “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已经结拜了吗?”我大惑不解。
  小河下游驶过来一艘机帆船,它的探照灯射来雪白的光束,光束从我扁平的胸口和丽儿隆起的乳房扫过。
  丽儿猛然背过身去,急急地叹道:“我爱你呀。”
  我吓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爱在哪儿?月亮上?小河里?我怎么就触摸不到她的影子呢?丽儿的纤手捂着脸,她的裙角在风里羞涩地翻飞。趁她还处在尴尬之中,我的双脚一步步地移开;然后,调转身,没命地跑掉了。
  眼见弟兄们一个个手持花束行踪莫测,我丝毫不着急;但当我看到他们与对象勾肩搭背得意洋洋的样子时,心里竟无端地滋生了几许忌妒。我不是忌妒他们的爱,是担心自己在某方面将成为落后者,那会丢尽颜面。我无意成为人群中的一个特例。也许,去跟女孩子眉目传情是有味道的,一日,我这样想。渐渐的,我居然开了窍,开始盼望爱的来临,虽然我依旧不懂得爱的真谛。这第一步?人们说一切根本不难只需等待,可为何我等了这么久它也不来?院内的海棠已经怒放了,夕阳下的我还在独自凭栏。
  严路庭是我们城市的海棠小姐,她端庄、贤淑、高挑,学业也棒。我思前想后,柔肠百转,最后决定送她一束玫瑰。每逢周末的夜晚,她准去校办的黑玫瑰咖啡厅幽雅地啜一杯咖啡。
  咖啡厅里只有二个客人。厅内摇曳着如幻如影的烛光,我的眼神又在烛光内软软地摇摆。突然,我的头定住,因为我已搜索到了一个人。她踏着碎步而来,气定神闲,独自走到西边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定。一身制作考究的雪白的晚礼服更加衬托出她淑女的形象,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绝景,甚至有些庄严。人们的脑袋都朝她转过去,好象在行注目礼。我胸中涌上来一种剧烈的压迫感,可很快又释然,象路儿这样有品位的女孩子是不会随意伤害追求者的,不会的。
  渐渐的,十数支蜡烛开始了灿烂的自焚,但整个环境依然静谧。我“病”了,身子一阵儿冷,一阵儿热。花束被我紧紧地拥在心口,心脏跳得极无规律,我简直想偃旗息鼓。严路庭叫了一杯咖啡。她的鼻尖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我趴在桌上,望着那边;我并没急于去献殷勤,我想等一等,看看王老板会不会来。蜡烛很快就燃掉了半截。严路庭只是缓缓地啜咖啡,不象在等人。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站起身。
  我尽量朝目标迈出潇洒的步子,到了她面前,立定。路儿并未扭头看我,可她眼角美妙的余光已扫上了我的手背。
  墙上时钟的嘀嗒声在我耳旁消失了。
  “送你一束玫瑰。”我硬梆梆地吐出一句话,这是我在思维底层能找到的唯一语言。在恭维女孩子方面我缺乏天赋,你可以想象我的窘迫,我几乎是把整颗的心都放到了这几个字里。
  如果说静谧的气氛是波平如镜的水面,那么我并未成为一块自高处落下的巨石。路儿没事一般端起杯子把玩了片刻。我的玫瑰在她的杯子上投下黑黑的影子。她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出乎我的意料,竟抖动着肆无忌惮。她的笑不亚于一声惊雷,厅内所有人全都盯住我,那些目光切断了我的后路。
  “一束玫瑰,送你。”我依旧是那么木讷。
  路儿的睫毛一挑,不紧不慢道:“今晚,你的花恐怕是要凋零了。我有约会。”她瞟了我一眼,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眼。
  手心的热度迅速升高,我意识到缘份在自己身上可能要犯一个极大的错误;但是,我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退却。
  “一束玫瑰,送你;送你一束玫瑰。”我反反复复地说着,话的硬度不减,可其实是在求她。我希望她能给我一点面子,哪怕只是简单意义上的收下路人的礼物。
  “可是,收了你的花我会很没面子,我从未见过如此难看的玫瑰。”路儿伸手摘下一片玫瑰花瓣,漫不经心地揉碎。她是在故意伤害我,她轻巧地揉碎了素不相识的真挚。
  “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收下它?”我低下头,盯着手中可怜的玫瑰,象只斗败的一无所有的公鸡。我期待着救命的转机,我实在想不到她要当众出我的丑。
  似乎是我的固执提醒了严路庭,她终于从正面看了我,转了两下眼珠,她不可一世道:“你为什么,不当着大家的面表示一下真心,比如:一咬牙砍掉自己的一根手指,现在这种方式相当流行。”。
  她的这种玩弄毫无理由,我和她无怨无仇。我呆呆的,陡然间,一位少年就站到了悬崖峭壁的上面。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不是个无知的人,我有理智,可是理智能救一个无助的人吗?不能!我无法接受理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给自己挂上失败的标签;苦心经营的玫瑰,绝不能无辜地在这样美丽的时刻凋谢,说什么也不能!
  绷着脸,带着傲气,带着惊涛拍岸的心室,我慢慢向咖啡厅的厨房走去。厨房里热气腾腾,师傅们正在忙碌。砧板上正好有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它是用来砍排骨的。我坚决地一把将它操起。
  案头那个长得象犹太人的厨师大娘见状不对,拦住我,惊问:“孩子,要刀干啥呢?”
  我愣愣地瞅着刀刃反射出的寒光,沉默了数秒。
  “办一件小事。”我答得毫不含糊。
  快步回到大厅,我在路儿面前高高地将刀举起。她的神色微微一变,但并未劝我。
  千钧一发之时,大娘冲了过来,“何苦来着呢?孩子。”她拼命抢我手中的利刃。
  我鼓着通红的双眼,凶神恶煞一般,猛地将大娘推开。大娘跌倒在地,却又艰难地爬起死死地抱住我的手臂,而所有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脸冷漠。我再次将大娘推倒。一道优美的银光划过,那是一道彩虹,我的小指头应声落地。伤口的血慢慢沁出,而后开始欢快地流。从未感受过的剧痛震撼着我。地板摇动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我艰难地蹲下身子,拾起那枚已和我分离了的断指,断指里头的森森白骨盯着我发愣。手上沾满了血,刽子手是我自己。那红红的是血吗?不是吧。除了大娘以外,谁会认为那是我的血?甚至,我自己都否定了自己还有血液。“红水”一滴滴淌上了血色的玫瑰,直晃人的眼,直刺人的心。
  这时,大厅门口响起了有节奏的掌声,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人迈着方步向我走来,他的特点是油光水滑、大腹便便,不用猜,他就是那位大款先生。
  王老板很友好地拍拍我的肩膀,打着官腔说道:“佩服,佩服,看了好久,长江后浪果真是推前浪,只可惜这束花被你的血弄脏了。”他又温柔地对路儿道:“小兄弟有情有意,玫瑰你还是收,让他再买一束干净的来。”
  严路庭无比灿烂无比开心地一笑,朝我颌首。
  如果说砍断手指只是由于赌气造成的话,那么我以下的所作所为就完全偏离了轨道,偏得太远,以至于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我只能说我那时是被心中的魔鬼控制了。
  我尽全力压抑住屈辱,竟高昂着头跑出门,我要去买花,要让那个姓严的收下。大家注视着我愚蠢的冲动。学校的花店已经卖尽最后一束玫瑰。我又匆匆寻遍整条街,售货员都说玫瑰已卖完,买主是王老板。我的血手吓得他们言语不顺。
  红的,黄的,色彩缤纷的玫瑰重重叠叠地堆在路儿面前。被花儿衬着的严路庭似笑非笑,她的血不象是冷的,或许她也有些紧张,可我看不出。
  那束我的还在滴血的玫瑰无声地躺在地上,被王老板踩了一脚,但我还是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血迹。弯下腰,我缓缓地捡起那找不到归宿的花束,面无表情地盯着严路庭。她依然在幽雅地啜她的咖啡。我的臂膀高高扬起,滴血的玫瑰向海棠小姐迅捷地飞去,它飞翔的动力是我的悲愤。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斑斓、鲜艳。我要看看她发怒的样子。王老板脸色立变,他掏出话机,按着号码。她向他摆摆手。
  严路庭无动于衷地端坐着,她雪白的额头显出一道道暗红的伤痕。终于,她莞尔一笑,用胜利的口吻说道:“象你这样的男人,我又见到了一个。”
  还能说什么呢?还发作?不用了!在海棠小姐获得了满足的同时,我已输掉了一个领域内的所有,我的自尊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光蛋。当然,我面前的这对男女也同样输掉了另外一个领域里的一切。
  伤口撕心裂肺的痛使我昏厥,昏迷是解脱的有效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了身体在剧烈地摇晃,心又重一下轻一下地疼起来。
  “我在哪里?”我喊道,神智恢复了。
  一个女子正吃力地扶着我,她满头大汗。我定定神,努力去掉眼中的重影,再看,竟是吴丽儿。我的伤指得到了简单的包扎,血已止住。
  “你是在哪里碰到了我?”我不安地问。
  丽儿象木头人一样说道:“我一直,一直就坐在咖啡厅里。”
  我羞得无地自容,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剥光了衣裤,恨不能立即去死。我的双腿突然发力,恰似受了伤的豹子夺路狂奔。一棵棵参天的梧桐树,一座座光秃的小山丘被我甩在身后,我想逃到海底,钻入地缝。我跑到一块绿油油的稻田前,再也支持不住了,倒在地上。稻田的蛤蟆呱呱乱叫,它们也在嘲笑我。又一阵剧痛袭来,但这次我没有昏迷。前面跑来了一条窈窕人影,丽儿在向我靠近。我的意识要我逃跑,试了三下,跑不动。隔着稻田,丽儿冷眼看着我,她在幸灾乐祸,在享受我的苦痛。
  “干脆杀了我吧!”我滴血的心在喊。
  她慢慢逼了过来。“跑哇。”她对我说。
  我把头埋在草里,不理会。
  “死了吗?去求爱呀!”丽儿跪下,把嘴巴贴着我的耳朵尖叫。
  耳膜快碎了。我奇迹般地跳起,一步步往后退,我不断地喃喃:“你太恐怖了,你恐怖!”我是在说梦话。
  丽儿嘿嘿嘿地怪笑着,我从未见过那么恐怖的笑,好在我及时地晕了过去。我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丽儿已不在我身旁。她和我的纠葛全部结束了。
  在别人的议论中,我继续长大。不是所有人都说我傻,也有人认为我是条真的汉子,他们的赞扬声激励着我去拚搏,去出人头地。我从经营小餐馆起步,渐渐致了富。阔绰之后,人们不再笑话我了。为表感激,我捐了许多款项给慈善机构。钱是万能的,不少美女自愿围绕在我身侧,可是我根本不爱她们。我跟她们打情骂俏、逢场作戏,只是为了排遣空虚。对她们每个人,我都要残忍地讲述断指的历史。她们无所谓,嘻嘻哈哈的,她们只认银子。我也有过一位倾心的恋人,她一度剥夺了我回忆的权利。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很谨慎,总是认真地选取坐的角度,以使她看不到我的伤指。一年后,她嫁给了一名公务员。
  那个真实的失去了理智的年龄已成云烟,在人生的长河中它只是一瞬,当不得真。如今回忆过去,我丝毫不想去谴责谁,或去诅咒命运所带来的偶然。我只是相当怀念那份付出后立即死去的感情,它那么纯正、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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