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钢琴有个约会

我随我的父亲搬到了这所陈旧的庄园，在这一带，我们没有邻居、没有朋友、没有亲戚，只有一栋偌大的庄园。得到它纯属一个偶然的巧合，爸爸是一个钢琴调音师，他敏锐的听觉可以识别钢琴中存在的嘈杂声，这些往往都是一个稀世尤物中的不完美所在，就好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上的一个缺口。爸爸是不允许这个缺口的存在，他对任何的不协调都极其厌恶。因此，爸爸在调音师这一行中是小有名气的。自从他为一位贵妇人的女儿心爱的钢琴调过音以后，那位慷慨的妇人就送给我们一个庄园，只是以前答谢过爸爸的人不少，送这么一个大礼的人还真是史无前例，我们自当是异常兴奋，就匆匆忙忙的伸出手来接受这份礼物。
　　庄园比我想象的还要气派，住在这里我也感受到了贵族的气息，这一切都归功于爸爸精湛的技艺。亮红色的地毯，米色的蕾丝花边窗帘，陶木质地的家具，还有高大的落地窗，我似乎置身天堂，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怀着无数的惊喜我参观了这里的每一间房，不同的摆设、不同的格局，我能想象得出那位妇人曾经在这座庄园中过着多么享受的生活。
　　“爸爸，我们应该请一些仆人。”我真的急不可待，希望一切都可以打点好。
　　“别着急，我们会请的，但是现在，我的孩子，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一切东西放进仓库？”爸爸走过来牵着我的手。
　　对了，我们还有个宽敞的仓库。它位于庄园的地下室，的确很大，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珍藏几瓶红酒，他应该会成为一个不错的酒窖，只是爸爸似乎对这方面不是很热衷，因为他只对乐器感兴趣，尤其是钢琴。
　　“瞧啊！这里可真大！”爸爸打开了仓库的门。
　　刺鼻的气味呛得我直咳嗽，是的，这里有年头没有人来过了，不然怎么回到处结满了蜘蛛网，还有这股味道，天啊！我似乎要晕眩了。
　　“这里没有灯吗？”我问道。
　　爸爸摸到了电灯的开关，可惜真的已经有年头了，开关也失灵，我们只有拿着手电筒在这间密室里摸索。这样很暗的环境，还有周围的寂静，让我突然毛骨悚然，想到很多恐怖的镜头的我仅仅的握着爸爸的手。
　　“看！这是什么？”爸爸的惊呼打破了我的恐惧，“天啊！是一架钢琴！”
　　我伸过脑袋打量了一下，的确，一台大三角钢琴，而且是乳白色的外表，虽然上面布满了灰尘，但是依然散发着身为乐器之王的气势。
　　“它可有年头了！”爸爸用力打开了琴盖，仔细地拿着手电筒检察着内部的构造，“应该是受潮了，不会弹出声音来，即使修理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惜啊！”每一次，他都会对无可救药的钢琴抱有如此惋惜的态度，就好像是面对一位年迈的奄奄一息的老者，而且他会因此而难过好几天。
　　爸爸又四处看了看，仓库里有还有很多破酒桶，再就是到处的灰尘，离开的时候，我又会忘了一眼那架被宣告生命结束的钢琴，在它的生命烂漫期，它一定是很惹人注目的，我能想象得到将它放在宴会礼堂时的气派景象。
　　我没有说错，这一次爸爸看起来更加伤心，晚饭的时候他都没有出多少就早早地回到房间，我知道，钢琴就像是它的儿女，当他无力挽救它们时，他会显得沮丧，他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调音师，所以我只有看着他走远。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想到仓库里看看那架钢琴，可是在漆黑的夜里，一个人跑到那种地方真的很可怕，但是好奇心作祟，我真的无法安然入睡，似乎它有什么魔力吸引着我过去，于是我手拿手电筒大胆的来到了仓库。
　　是的，意料之中的黑，我打开手电筒，轻轻地走进来，突然，仓库的门自动关上了，我害怕极了，立刻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候，从我的背后传来一阵美妙的钢琴声，我转过身，发现原本漆黑的仓库顿时出现一缕幽幽的蓝光，蓝光正好映射在钢琴上，琴被打开了，一个人影在幽幽的蓝光中演奏着。
　　“你是……谁？”我还是很害怕，尽管这声音很动听，可是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遇见这种事情，有谁会坦荡荡的？
　　人影没有说话，继续他的演奏，乐音似乎变成了蝴蝶，飘荡于仓库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我的身边，我全身暖暖的，有一份陶醉的感动，渐渐的，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蓝色，接着就是翩翩起舞的人群。正当我沉浸其中时，演奏突然间中断了。我好像被什么拉了回来。
　　“好听吗？”人影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是男声，听起来应该很年轻，而且很温柔。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好听吗？”人影又说话了。
　　“好……好听，只是……你是谁？”我终于拿出了勇气开口询问，可惜那个人似乎没有听到我的问题。
　　“好听就好。”接着，他像一团烟一样的消逝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幽幽蓝光顿时消失不见，仓库的门自动打开。
　　可是我还不想离开，也对刚才的一切弄得莫名其妙。我走到钢琴前，轻轻地打开琴盖，黑白键上像白天来的时候一样布满了灰尘，完全没有被人弹过的痕迹，还有，爸爸说过，这架钢琴已经弹不出声音了，可是刚才明明被演奏出了那么动人的乐曲，只是那乐曲我似曾相识，只是记不得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将昨晚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的告诉了爸爸，他听了以后竟然大笑，“你不必为了让我开心而讲这样一个荒谬的事情，不过，你的故事编造得很生动。”
　　“这是真的！”我一次次的解释，可是爸爸丝毫没有相信的意思，害得我只有灰溜溜的走开。
　　白天的时间里，我不止一次的走进仓库，走到钢琴前，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和往常一样，一切都是静止的，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莫非真的是我在做梦？
　　晚上，我照例又来到这里，就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一样，门自动关上，人在弹琴，弹完以后就会问我“好听吗？”我证实了自己没有做梦。
　　“告诉我你是谁可以吗？”
　　那个蓝色中的人没有回答。
　　我决定探个究竟就走向他。
　　“别过来！”他终于开口了，“请不要过来，我只想弹琴给你听。”
　　“可是你让我觉得不解，你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吗？还有你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你会弹出声音来？为什么……”
　　“不要问了，我只想弹琴给你听。”他打断了我的话，“今天我多弹一曲。”接着又开始了演奏。
　　其实很奇怪，他所谓的多弹一曲也不过是将那首曲子再演奏一遍，而且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没完没了地天天给我弹琴。就这样，我几乎天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听他弹琴，有的时候我有点厌倦，因为虽然他演奏的很动听，但是每天都只欣赏着一支曲子实在是很乏味。所以，这天晚上，我没有听他演奏，而是早早地回到房间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是很奇怪，我的梦里不断出现这悲惨惊恐的场面，像是火灾、杀人等等，一个接一个的恶梦搅扰着我，我实在是忍受不住，惊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身上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我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希望可以平复我的情绪。这个时候，我的耳边竟然想起了那听了一遍又一遍的钢琴曲。我冲进仓库，看到那个人在激愤的演奏，越弹声音越响，最后我捂住了耳朵，要求他停止。
　　“你终于来了。”他停止了演奏。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每天都要弹这首曲子给我听？”我实在是忍受不住。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是的，你告诉我吧！”
　　他又开始演奏，只是演奏得很轻柔，然后就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讲述了一切。“我原本就是一个钢琴家，钢琴就是我的生命，而且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里我是一个很受欢迎的钢琴家，每场演出都会座无虚席，所以有很多贵妇人或者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垂青于我。我为自己而感到骄傲。正因如此，我开始遭遇了很多同行的嫉恨，他们嫉妒我的才华，嫉妒我的外表，嫉妒我的双手，嫉妒我的一切。所以他们合起伙来暗算我。有一次宴会上，我被邀请来为大家演奏，参加宴会的宾客都是上流社会的达官贵人，为他们演奏是我的荣幸，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一次竟会成为我生命中最后一次的演出。当我在弹奏的投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房子着了火，所有的人都奔逃，大家都在大叫着，我也想尽快离开那里，可是突然间我的后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我就没有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酒窖里，四处的浓烟呛得我喘不过气，我用力的敲打着门，门被锁了，我不听得大喊着，可惜没有人应答，就这样，我被活活的烧死了。”
　　“活活的烧死了？这么说现在的你是……”
　　“没错，我已经不是人了，而且我都死了数百年了，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出现，是因为宴会举办的地方就是这座庄园，而我也就是在这个仓库里死掉的。”
　　我突然感到很害怕，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有一天和一个鬼魂对话，而且还是一个死了数百年的鬼魂。
　　“现在你已经了解了一切。”
　　“不！”我急忙补充，“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弹这首曲子给我听？”
　　“因为这支曲子是我创作的，你是我信赖的人，我知道我没有选错。”
　　“可是你以后还要天天弹给我听嘛？”
　　“我只是想寻找一个知音，我爱演奏，生前那样悲惨的结束我的艺术生命，死后我希望仍然可以延续他，可是我不能弹给其他人，只有你，我希望你可以喜欢。”他停止了演奏，站起身来，径直向我走来，在幽幽的蓝色光芒的映照下我发现原来他有着如此英俊的容貌。
　　以后的时间里我每晚都会赴约，静静地听他的演奏，有的时候他会和我聊天，看着他深邃的眼神，我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融化了一样，我想我是深深的爱上他了。
　　他开始教我跳华尔兹，教我跳宫廷舞，叫我很多上流社会的理解，跟我讲许多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当他的手放到我的腰际的时候，我只感到一阵清凉的气息，他说灵魂都是一团冰冷的气体，人类是抓不住的，所以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心的时候，我只能感觉到冰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实在的感觉。
　　“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这里？”我试探着问，天知道我有多么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离开。
　　“你希望我离开吗？”他侧着脑袋笑笑的问我。
　　“当然不希望。我希望你天天见到你，即使你只是一团气体。”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两腮烫烫的，害羞的我低下了头。
　　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虽然是冰冷的感觉，但是我的心里很温暖。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开始感冒、发烧。每一天我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我虽然神志不清，但是心里却急于见到他，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糊糊涂涂的睡了多少天，只觉得爸爸在我的床边来来回回的走动，一会儿喂我吃药，一会儿喂我喝水。我用尽所有的力气睁开眼睛，微弱的语音好像是蚊子在叫，“我想起来……想……起来”
　　“别说话，你现在病得很重，需要休息。”爸爸没有听到我说什么，硬是为我盖好了被子。
　　昏迷了很多天，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窗外的飞鸟都有点陌生，“我一定是睡的时间太长了。”我慢慢的坐起来，觉得身上似乎有了力气，我想我应该是正在康复。
　　这时候爸爸走了过来，关切的询问：“你好些了吗？”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是啊！你这一次病得可真是不清，大概昏迷了一个多月。”
　　“什么？！”我竟然睡了这么久？那么他呢？我这么长时间没有见他，他会不会以为我忘记了？他知道我生病了吗？
　　我焦急的准备起来却又被爸爸拦住了，“听着，你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康复，医生说你还要休息几天，不管你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可以做，因为你的身体。”
　　“可是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不行！”
　　爸爸的态度很强硬，我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就这样我有休息了几天。
　　当我终于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时候，我来到了仓库，来到了我们以前约会的地点。可是我惊奇的发现仓库变了样，不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也不见了。我冲出仓库，跑到爸爸的书房，急切地问道：“琴呢？琴呢？”
　　“琴？什么琴？”爸爸显得很疑惑。
　　“钢琴阿！仓库的钢琴！”
　　“哦！你是说它啊。”爸爸慢条斯理的说，“因为要打扫仓库，所以我就找了一个不错的买家将它给卖了，反正它也弹不出什么音了。”
　　“买家？谁买了？”我摇着爸爸的胳膊，心急如焚。
　　“你问这个干什么？那架钢琴真的不能要了。”爸爸对我的异常举动很是奇怪。
　　“他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求你告诉我，到底卖给谁了？”我急得都快要哭了。
　　“有一个商人，他说他专门收购旧钢琴，而且还出了很高的价钱。”
　　我遵循着爸爸给的地址就往那个商人那里奔去，一路上，我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所有的片段都给我留下了那么难忘的回忆，如果以后都不能和他想见我会痛不欲生的。
　　我来到商人的店里，他正在和几个人一起抬那架钢琴，我一眼就看到了属于我们的钢琴，于是我冲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不可以买它，我花双倍的钱将它买下。”
　　我的出现着实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惊，大家都用极其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时候，从钢琴后面走出来一个矮老头，他的眼睛眯在一起，还戴着一副黑边的大眼镜。他拄着拐杖，慢慢的踱到我的身边，“你就是卖给我钢琴的调音师的女儿吧。”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但是我还是执意要买回钢琴。
　　“来来来！进屋说话，我想和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我说过了，我不会卖掉这架钢琴的。”我的态度很强硬，完全不理会眼前这个小老头的话。
　　他无奈的摇摇头，“哎！又是一个！你大概就是第1000个吧！”
　　“什么1000个？”我不理解他的话的意思，好像他知道什么似的。
　　“你应该认识蓝色钢琴家吧！”
　　“蓝色钢琴家？他是谁？”
　　“这时他的绰号。应该说这是他生前的绰号。”老头意味深长地说，并且慢慢的走到抽屉前，从里面取出一个相册，相册很旧了，所有的照片看上去都发黄了。“你对他应该不陌生吧。”他用手指向一张照片，照片上有很多人，好像大家正在举行一个宴会，他指的人就是坐在中央弹琴的男人。
　　“是他？”我当然认得他，他就是那个让我一直记挂心间的人，他就是那个天天晚上陪我聊天、教我跳舞、为我演奏的人，“你也认识他？”
　　“不仅仅是认识，”他缩回了手指，“我找了他很多年了，这几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他。”
　　“你为什么要找他？”
　　“因为我要阻止他，阻止他伤害人类。”
　　“伤害人类？”我实在是不懂他说的话，每晚和我在一起的人怎么会伤害别人？
　　“他一定对你讲过他的身世吧，一定说他是被人陷害而活活烧死的吧！可是他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他编造的谎言，他根本就不是被烧死的，他生前是一个花花公子，原本可以成为疑问出色的钢琴家，可是他凭借着自己的英俊外貌和精湛的琴技就不断地勾引那些有钱的有夫之妇，从她们的身上捞一笔钱，再将她们抛弃去寻找新的目标。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可恶的人。后来，他的行为遭到很多身世的不满，于是他们就想教训教训他，并没有想要杀他，是他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结果就这样死了。”
　　“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因为我实在不知道那个人要对我说谎。
　　“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被他害死了，就在20年前，他用同样的方法接近她，结果我的女儿得了一场大病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我急得我的女儿曾经对我说过她晚上会和一个男人相约在琴房，所以我就想查明此事，结果让我发现了他的真正原因，他只要吸光1000个女人的阳气就可以重生，所以这些年来他就用尽办法骗取女人的心，他就算做了鬼魂都摆脱不了他的唯利是图，他是很自私的。你很幸运，要不是早早的碰见了我，你恐怕就会因为感冒而死去。”
　　我简直如晴天霹雳，这些日子以来，和我想出的我心爱的人竟然是为了牺牲我来换得重生，而我却对他付出了全部的真情，我很难过，心好像被人撕裂，阵阵热泪夺眶而出。
　　“孩子，不要难过，你至少还是幸运的。”那个老人劝慰我。
　　我慢慢的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看着他，“我要买回我的钢琴。”
　　老人睁大眼睛看着我，吃惊的表情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新闻，“你还执迷不悟吗？”
　　我很坚定地说：“他是不是只出现在由钢琴的地方？”
　　“是的，他只能出现在有钢琴的地方，而且这些钢琴的下面都被他作了标记，标记就是月亮。”
　　我擦干眼泪，“是不是我是他的第1000个目标？”
　　老人变得吞吞吐吐，“是……但是你……”
　　“那就让我成为他最后一个目标吧，否则他会继续伤害其他人的。”
　　我的决心很坚定，老人也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将钢琴还给我，当钢琴原封不动地运回家的时候，爸爸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开始认为经过一场高烧，他的女儿已经变得神经质，可是我又怎么忍心告诉他这一切，难道我要对他说出他的女儿要牺牲自吗？
　　晚上的时候，我又来到仓库，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等待他的出现。果真，那绿幽幽蓝光再次射在钢琴上，随着一支动人的音乐他出现了。他看上去还像以前一样潇洒、迷人，但是他这一次没有将曲子弹完，他来到我的身旁，温柔的问道：“你怎么流泪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他用冰冷的气体般的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流泪？”
　　“好几天没有见到你我真的很难过，”我哽咽着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或者是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你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我呢？”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他想用手替我拭干泪水，可是当她冰冷的肌肤碰到我温热的眼泪的时候，他的手指迅速的融化了，“啊！”他凄惨的呻吟着。
　　“怎么了？”我惊讶得看着他痛苦的表情。
　　“没什么，没事，你不要担心。”他忍着痛冲着我微笑，可是我却看见他的那个手指在消失。
　　“请你不要再伤心了，我希望你可以幸福的笑，开心的生活。”他温柔的对我说，那一刻，我真的不想在乎他对我的私心，只要此刻他能这样看着我就够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做了很久，我突然感觉到额头有点微热，我知道我又要发烧了，而且这一次我决不会再康复，但是这样为了他而牺牲我自己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大的幸福，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开始出虚汗，头也觉得昏昏沉沉的，但是我还是和他依偎在一起，因为我很希望能够在我心爱的人的身边死去。
　　他好像发现了我的异常，惊恐的看着我，“你……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我没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几乎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是因为我，我吸走了你的大部分阳气，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他正要向我解释，却被我阻止了。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见我？为什么不离开我？”他显得很惊讶。
　　“因为……我……我……爱……你……”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滚落了下来，我昏昏沉沉，身上没有了力量，我知道我就要飞向天堂。
　　“我不会让你死的。”突然，他搂住了我，将我整个人抱在怀中，顿时，我感觉到一股清凉袭遍全身，我渐渐得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他痛苦的表情，冰冷的他被我灼热的身体炙烤着，他似乎在慢慢的融化。
　　“你不是为了重生才会接近我的吗？现在你就要达成心愿了，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想挣扎，可是他将我抱的好紧，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好多了，身上也没有那么热了，我渐渐的清醒，我看到他变得很憔悴，恍恍惚惚的，“你还好吗？”
　　“我好像要……要消逝了。”他显得很没有力气。
　　“是因为救我吗？”我急切地想去扶住他。
　　“不要碰我，我要魂飞魄散了，很快我就会融化的，你现在碰我你会受伤的。”他似乎站都站不起来，痛苦的颤抖着。
　　“只要牺牲我你就可以重生的，为什么要前功尽弃？这样你恐怕连魂魄也会消失。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他开始变浅，有一点模糊，“因为……我”我开始看不清他的模样，“因为……我……爱……你……”终于，他痛苦的大声呻吟着，魂魄完全消逝在空气中，化作了几颗晶莹的水滴，水滴飘到我的脸上，好凉、好冷。
　　我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刚才的水滴流进了嘴里，咸咸的，苦苦的，似乎水滴有流进了心里，一阵清凉在我的体内蔓延，难道他真的消逝了吗？真的为了我牺牲了自己最后的机会？
　　从此以后，我开始认真学习钢琴，每一次我都会试着弹奏他曾经反复弹给我的曲子，每一次的演奏我都能感受到体内的清凉在飘动。有一天，我收拾自己的东西，找出来小时候外婆送我的音乐盒，当我打开它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音乐盒里的曲子就是那首我再熟悉不过的动人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