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瞬间

那时候默言在学校是很孤傲的人，不过与寻常的孤傲不同的是他的孤傲针对女同学的，好象是因为家庭的原因，默言对女生有天生的看不起，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有两个很出色的姐姐。两个姐姐比默言大的较多，从默言很小的时候就对他呵护有加，所以默言进入青春期以后对一般的女同学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不过他和绝大多数男同学的关系到是非常友好，所以默言和女同学的交往经常只限于男女同学很多人一起的活动。
　　还是在高考的那几天内，默言和他的死党们就曾经发过感慨：学理科的女生已经那么少，那么……，要考上大学的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呢！
　　最后他们几个人都考上了不同城市的工学院，这样，高中的老同学天南地北只在一年两假时在一起疯狂。一年过去，高中的死党们都有一位女友带回家，同校的女生也大多被一些男同学带回了家，默言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更多了，不过幸好是在工学院里，如此少的女生总不够男生们的分配，总是有很多单身的平民们在一起游荡。
　　单身平民们在平时最大的嗜好就是在宿舍楼的后窗户看来回过路的女生，久了以后居然有文学作品产生：工院女生一回头，男生吓得齐跳楼；工院女生二回头，吓死江边一群牛；工院女生三回头，乔丹改行踢足球；工院女生四回头，哈雷彗星撞地球。
　　默言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和待遇，他在二年级一开学的时候就被校团委任命为学校电台的负责人，单独住在电台的小楼里值班，还要负责整个校园电台的日常工作，因此同学们在校园悠闲的休息时他经常是在电台里忙着文稿或是播音。这些让他个人远离了校园里一些幼稚的痴男怨女的烦扰，而学生电台又是这些故事的集散地。每星期，甚至每天他都可以从同学递来的稿件中、或是点歌的要求中看到许多主人公以为只在小说中才有发生的故事。
　　一切在三年级的春天改变了，市里的电台要建新大楼，租工学院的楼用，电台的文娱部主编无意中听到默言在学校电台的几次节目后，觉得默言作为一个工科学生能做出这样档次的节目应该可以在市电台试试。而且，出于与工学院搞好关系的角度也可以搞一些联合的节目。
　　于是，在四月，市电台一个针对青年人，尤其是青年大学生的节目出台了，时间安排在每周三、六接近午夜的11点，名字就叫《午夜顷情》，其实是一档相当杂的节目，文学、音乐、游戏、亲情、恋爱等等内容，只要是年轻人关心的在节目里都会有所体现。
　　节目的策划就是电台的文娱部的主编，而主创人员只有两个人，因为电台正式的工作人员没有愿意在半夜上班的，一个是默言，他主要搞文字和导播，另一个是师范学院的一名叫晓君的女生，她主要做前台工作。两个人虽然有分工，其实基本上还是合在一起工作。
　　这女孩是个纯粹的江南妹子，皮肤白皙而红润，默言一见到她就莫名的想起“越女采莲南塘秋”这句词，晓君给人留下的整体印象就是在看一幅泼墨的太湖山水。工作不久默言就逐渐了解到她其实是心气很高傲的人，和默言被点名来做这档节目不同的是，默言的这位女搭档是市电台在师范学院公开招考的，晓君能被选中，各方面的综合素质是相当出色的。
　　因为节目做完总是已经到了后半夜，从城西的工学院到城东的师范学院有很长的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默言总是要担当起“护花使者”的责任。一开始，默言总是骑着自己淡蓝色的跑车送晓君，时间不久，这辆还不算很新的车被偷了，也许是经济窘迫，也许根本没有原因，默言没有再买新车。于是总是两个人相跟着在午夜的街头一前一后的走。
　　默言没有与女孩子交往的经历，他从来不知道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或是试探女孩子的想法。每次送晓君回学校，他都不会征求晓君的意见，哪怕是象征性的也没有，而晓君好象也是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这份来自异性的关怀。
　　晓君为了表示对默言的感谢，在周六的午夜她会在师范学院门口的大排档请默言宵夜，每次默言也会不客气的接受，而且从来不用顾忌狼吞虎咽的吃相是否会影响自己温文尔雅的儒生形象。
　　一起的时间多了，自然就熟悉起来。而且，每次的午夜相随总不能一路沉默。默言和晓君就象很多很多故事的开始一样从电台的工作到家庭、朋友、学习、兴趣无所不谈了。当然，默言和晓君之间还保持着开始的工作搭档的关系，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似乎他们也刻意保持这这种既亲密而又不亲昵的关系，因为稳重的他们都知道，现在的无忧无虑并不意味着今后的幸福美满。
　　他们在冥冥之中都好象预感到今后艰难的结局。就象宽阔的长江隔断两人的家乡一样，一年多以后毕业的去向也会象天涯一样成为两人的阻碍。晓君一定是回到江南的鱼米之乡，而默言的内心是也只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越是不容易得到的约是让人珍惜，默言和晓君尽管没有象一般的同学那样频繁的约会，但每周两次的单独相处足以让他们陶醉了。默言在内心给自己一个期限，如果有把握将晓君留下来，就是他们爱情生活的开始。
　　暑假的时候，文娱部的主编征询了他们两人的意见，将节目暂停了两周，默言旅游去了晓君的家乡，一个真正的江南水乡。在晓君的家乡，默言见到了和江北完全不同的城市风情。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在将来把晓君留在并不出色的江北。
　　默言是怀着一种遗憾离开晓君的家乡的。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乡，这让默言感到无奈。
　　就象为爱情迷茫的金城武，默言经常在学院的操场上孤独地奔跑，等待着晓君会为他打来生日的传呼。
　　晓君在过了假期以后继续回到电台做节目，只是由于默言的心理还是有了莫名的隔阂，相互的交流越来越困难，节目也显得不象以前那样出色，这样的情况在延续着，终于在市广电大厦建成的前夕他们都离开了电台的文娱部。
　　在一个春雨绵绵的周六午夜，两个人结束了最后一档节目的播出。好象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节目结束了，晓君和默言联系的必要也就不存在了，将来两个人既可以成为朋友、恋人，也可以从此不再往来。
　　在四月的细雨中，默言最后一次送晓君回学校的宿舍，默言没有象以往那样快步走在前面，而晓君好象走的更加慢，再长的路总有尽头，再长的夜也有黎明，当晓君走进师范学院的校门，他们两个人的青春记忆也就象大门一样关上了。就象他们不约而同的为节目最后播出的歌《你我的爱只能擦肩而过》一样：“雨下在午夜地街头，静静拥抱这份心痛……你我的爱只能擦肩而过，静静地失落。你我的爱只能擦肩而过，让它这样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