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间，不谈爱情

一
　　临安的夏天热的要命。对闷在教室备考的学生来说更是“炉中加炭”。午休时分，我回到教室，正在半睡不醒状态的同学们向我围拢来。我象电影中的黑帮老大似的，不屑的向他们挥挥手，示意“我的重返江湖没什么大不了，不用大惊小怪的。”
　　一个月前，身为班长的我和老师大吵了一架。原因是我天天泡网，不但自己的成绩成负几何级的下降，还影响了其他同学的情绪。我当然不忿，说出的道理把老师顶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如同父子的师生如此大拍桌子，最后我无奈归隐江湖。
　　没有老师，同学，作业的日子并非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好过。回到家，父母当然不能饶我。我只好向朋友借了几百大洋，到一处除了老鼠没人去的地方上网。吃住也在朋友家，幸亏那朋友与我特铁，又特开明。总之，我就这么凑合着活着……

　　二
　　在玩儿了一宿对战之后，心里好是不痛快：10个小时的争斗，耗了我的Money，我的血，我的汗，到底还是输给了那个叫“刘德华”的小子。9点了，早饭还是不想吃，在电脑前发呆。OICQ上人头攒动，随便打开一个“消息”：“洞泽公主”“女”“22岁”“洞泽”，“我好冷漠的，小心冻着你呦！”。加入好友吧，我是来者不拒！
　　“你好，你好象很憔悴呀！”
　　神了，她怎么知道，我问她。
　　“嘻#，猜的。或许从你这么慢把我加入好友中看的出来吧！”
　　“哦。”我已无力再说话。
　　“喂，你真的是临安的吗？你的名字很好听：‘化青’。”
　　“是的，我的确是；是的，的确很好听。”
　　……
　　“认识你真高兴，我要走了。以后聊！我会在GreatSea等你的。”
　　自做多情！我有那么贱吗？
　　太累了！于是伸个懒腰，发泄的喊了一声“太……”，“累了”还没等出口我已经入梦乡了！梦中依然是乱的：老师的脸色，父母的愁容，对战的惨局，还有依稀的“洞泽公主”。

　　三
　　反正闲着也是闲者，我来到了GreatSea.聊天室很冷清，洞泽公主确在，她的OICQ没上。
　　“你好，化青。我在自家上网，很少用OICQ——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I服了you !”
　　“今天有空吗？怎么想起我来了？”
　　“我天天有空。随便想起来的。”
　　“我是幼师。姐姐有病了，我在她家护理她，抽空上网的。你呢？”
　　“我是下岗学生，男，19岁，网名化青，真名陈勇，家在临安县，电话84131429……”自以为又遇到位俗客，故把一切资料全都抖搂出　　来，以免她一便一便的问。“你叫什么？”“那的？”“男的女的？多大了？”在网上如此俗气又流行的问话我已烦透了。正要点“离开”时，她说：“你真有意思，这么能说。对了，我是刚学上网的，有空您多指教吧！”见多了侃客，黑客，如今一位初入网者竟让我同情起来。相当初，我刚上网时是多么……
　　“在吗？”
　　“哦，在。其实我也不会什么的，真的！”
　　“没什么，我在网上是零，而你至少还是正数呢！对了，刚才你那么详细的介绍自己，我也就不隐瞒了，尽管我是女孩子家”还没等我说话，屏幕上已出现“我是在岗教师，女，22岁，网名洞泽公主，真名章霄，家在洞泽市，电话29672384……”
　　“呵呵，够‘霄章’的，22岁就当老师了！”
　　“其实我才读完高中，由于不爱学习，总逃课，没考上大学。幸亏我的画还算出色，后来我又补习了一阵子，叔叔找人把我安排到一所小学，只能教一二年级的学生。”
　　“And?”
　　“现在，我并不喜欢这个工作，还是对画画钟情。”
　　“Follow your passion，then money will come!”
　　“说的容易！”
　　“听起来好象是我的高中。”
　　“是吗？对了，你为什么说你是‘下岗学生’？”
　　“我在逃课之中呀！”
　　“啊？”
　　“Sorry，是的。我有半个月不上课了，和老师吵架了。一天以上网为生。”
　　“你好象对自己很不负责任呦？明天去上课吧，看我，多后悔？至少今晚别包宿了，为了我，哪怕！”这个女孩子胆真大，我想。可手指好象自动打出了“OK!”。
　　“对不起，我得去看姐姐了。明晚我打电话给你。Bye!”说完她就离线了。

　　四
　　站在晚风中，并不感到炎热。网上千丝万缕的错综，此刻只化做一线——等她的声音。我真的那么无助吗？放着身边众多朋友，偏要等渤海那边不曾相见的女孩的只言片语？电话响起的一刻，我第一次如此慌乱。接过电话，是她。她的声音是我想象中的——甜甜的。话语中只是问候了几声，是否还说了其他的，我已无法注意。我集中在想：世间何许频率的声音有如此迷人？最后一句“Good night.”叫我清醒。今夜，第一次，我为一个人失眠；为一个人如此想回学堂，为一个人心跳。我意识到，这颗脆弱的心开始为她着迷了。第二天醒来已近中午。告别朋友，回家收拾东西飞奔学校。如此混了一个月，同学们夸我成熟不少，可谁知我个中滋味呀？晚上心情好多了，老师，家长的惊喜让我想开了不少，可此刻她在哪里？
　　到网上，立刻进入GreatSea，她不在。充满热血的心刹时凉了下来。这时OICQ上她的头象奇迹般亮了起来。
　　“你真的在呀？”当时我真的好感动，莫名的。
　　“在，在。我也刚来。我想来告诉你：我上学了，今天！”
　　“太好了，真是好孩子！”
　　“你说什么呢？说实话，你的声音好动听，真的好有磁性。”
　　“什么呀？‘雌’性吧？”
　　“哈哈，呵呵！”
　　“你笑起来真傻#！# ”
　　“是吗？那我就笑给你看：）：）：）#·%#·……￥#—）*—”
　　“别闹了。告诉你一件事：明天我和姐姐得回家住了，姐夫和姐姐吵架！”
　　“WHY?”
　　“还说呢？姐姐有病在家，姐夫非但不管还在外面找别的女人。他是不是个男人呀？”她好象很生气。我还能说什么？因为我是个男人！

　　五
　　学习十分紧张，我仍在努力着。晚上她还在打电话给我。长此以往，我形成了等她电话的习惯。有一次，她一整天没Call me.第二天课我也没上好，反复的写着她有趣的名字。晚上她又来电话了。只一天没通话，此刻传来的声音象久违了的。谈话间，我竟莫名的哭起来。她问我，我又莫名的说“我们这很冷！”这很让她搞不懂。但让我搞不懂的却是那句值的回味的话“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这样我们一聊就是2，3个小时，无话不说。
　　……
　　“我弟弟是个小混混，把头发弄成红一半黄一半的。整天吊儿郎当。他有你1/10就好了。”
　　“那我当你弟弟吧！我虽没兄弟，可有只小公狗，叫小贝。可听话了，就是贪吃……”
　　“太巧了，我家也有只小狗，白的，女的，叫白白。好可爱，我每晚搂着她睡觉呢！”
　　“哈哈哈哈，‘女的’？听上去怎么要拜拜呢？以后让小贝去找白白吧？让它们成一家。”
　　“你少无聊好不好？”
　　……
　　“幼师我是当不下去了，过一段时间我要去韩国学习，回来还专攻美术。”
　　“那好哇，我正想学韩国语呢，回来教我！祝你快乐！”
　　……
　　后来我问她我总滔滔的说烦不烦？“哪能呢？听还听不过来呢。”
　　“WHY?”
　　“因为你这种人很特别呦！”
　　“哦？你身边不会缺少男孩吧？”
　　“那些人吗？太帅的没什么真本事；太酷的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太老实的有无趣儿！而你，什么都不是！”
　　“我？什么都不是？你有没有搞错？？？？？？？？？？？”
　　“嘻嘻#去死吧！
　　……
　　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她很少打电话，我也很少上网了。有时她也来电话，话很多，大都是鼓励我考上好大学。其实我心中早就想好了：考到洞泽去找她。我对她这么说，她当然很高兴“你若要来，暑假时就可以。”一句话，让我不顾高考的盼着假期的来临。高考到了，我可怎么办？猛然想起曹雪芹的话“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我高考失败了，只勉强上了一所不出名的学校。她得知后，尽量安慰我，有时把我弄的分不清我俩是谁高考失败。有了她，我并没有太伤心。
　　她去了韩国后，没时间上网，也不可能给我打电话。朋友看我整天呆呆的坐着，很是心疼“想一个人是很辛苦的，我们还太小，‘爱’这个字我们还没资格说。看我，不一样？”“爱过一回元气大伤吧，你？”。我每天给“公主”发一张贺卡，不知她能否收到。

　　六
　　终于有一天她的电话过来，说已到家。叫我可以去那了。这足以让我兴奋半辈子了！我匆匆收拾一下，一路火车，轮船赶到了魂牵梦萦的洞泽，准确的说让我魂牵梦萦的不是洞泽，而是“洞泽公主”。她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其实她内心的美丽我早已领教。见面瞬时，四目相对，泪珠盈眶。不知为什么，聊天室，电话中那么多话此刻都说不出。当时真正体会到张爱玲的话：“于千万人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中，时间的天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在洞泽过了近一周，玩的还算快乐。同时我们又发现了彼此差异很大，年龄是一方面，关键是她有工作，按她朋友的话“你们感情深到她可以等你到大学毕业吗？”我无言以对。更致命的是，她在现实中已经有了男朋友。也许我本该做她的弟弟，也许她也有说不出的苦衷。临走时远远的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女孩。我甚至没触过她的手指，此刻却隐约听见她挥手的声音，如歌如泣。
　　到了家不再上网，她也不再Ring me。只收到她的一封信，信中只有一首诗“

　　*無悔*
　　路雖遙长，最後的目標是許多小步抵達；
　　愛雖情重，最終的升華是許多心淚完成。 ”
　　我回了一封，内只有一首歌词“*烛光*
　　你现在好吗，今天快乐吗？我从远方送你的花你收到了吗？分手以后的雨季断断续续下不停，没有你的日子真的不容易。躲不开回忆，最难忘记你，再说什么也无法压抑汹涌的情绪，我已学会珍惜。再给我一次勇气，好想告诉你，我的爱一直都在你那里。
　　三百六十五只烛光亮在我心上，每一天一只烛光照的我的心慌。我只想拥有凡人的欲望，惟有你是我的阳光，惟有你能让我的天空晴朗。三百六十五只烛光亮在我心上，每一天一只烛光都是相同的愿望，你的爱是我期待的天堂。祝你天天年年快乐，也祝福我们地久天长。”尽管我知道不可能，还是写下了……
　　最近，她打了最后一个电话给我，“我要结婚了，希望你能安心读书。我以后到洞泽美术馆工作……其实我……我本是属于你的——在洞房前夜依然属于你…我曾想到过死，可我怕死后没有人再像我这样爱你……”话筒里早已泣不成声，而我亦已泪流满面。我很想象电影中对白说的那样说“我一生都属于你……”可我到底没有说出，我知道我恐怕做不到，只自语道“的确，让我心跳的女孩有很多，可让我停止心跳的却只有你一个……”
　　现在在大学还算混的过去，深知那段本不该是我的恋情就不会是我的。我和她之间隔的已不仅是渤海，还有一道伟大的墙——长城！
　　痛，让人清醒；
　　痛，更让人奋进！
　　今夜，向着南方挥手，但不再谈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