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天才

——生命曙光舟舟交响音乐会有感

　　舟舟，学名胡一舟，1978年出生在一个有音乐氛围的家庭。他今年29岁，但智商只相当于四五岁的儿童。是残疾人中被称为“特残”的那种——弱智。
　　弱智的舟舟从三岁开始每天都跟着父亲到乐团上班，对家人而言，这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但对舟舟来说，却正是他“艺术生涯”的开始。从第一天跟父亲到乐团起，舟舟对音乐、演奏、指挥就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乐团演奏时，他时常坐在“专座”上一动不动地仔细聆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指挥，即便是休息时间也是如此。舟舟六岁的一天，乐团练习中场休息时，乐手们逗着舟舟说，“想不想当指挥？”，舟舟随即说“想”，自己就爬上了指挥台，开始指挥乐曲“卡门”。舟舟的指挥如同得到老指挥家的真传，他将老指挥家的风采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但动作优美，而且指挥精确，在音乐声中，舟舟就像一个老练的指挥，镇定自若，此时，他的痴呆似乎不存在了。
　　舟舟自六岁开始走上他的指挥生涯，现为中国残联艺术团成员。
　　他不识字、不认乐谱，至今只能从1数到7，他的作业本堆得一个人高，全是2＋2＝4……却被世界著名的音乐大师斯特恩誉为“创造艺术的指挥家”。
　　他曾出访过美国、英国、土耳其、波兰等国家，成功地指挥过美国国家交响乐团、辛辛那提交响乐团、华盛顿爱乐乐团等世界著名乐团。在全国几十个大城市获得数百场演出的巨大成功。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外国元首的亲切接见。
　　2010年2月9日晚，舟舟率领他的交响乐团在湘潭演出。我有幸目睹了这位心仪已久的蜚声中外的天才指挥家的风采，震撼心灵地感受了一番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当听到“下面请著名的青年指挥家舟舟出场指挥”时，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但报幕的小姐又补充说，由于湖南的天气阴冷、潮湿，舟舟不太适应，关节炎复发了，所以只能扶着进场，请大家原谅……
　　如果说弱智、残障与天才正是舟舟魅力之所在的话，我见到的舟舟忍受风湿剧疼的指挥则恰恰是舟舟最为天才的演出了！
　　扶着进场，扶着也要进场，真不可思议。但是，人们还是没有想到，舟舟的扶着进场会是这么一种形式，会那么地超乎寻常：他由三个人搀扶着，每挪动一小步都那么沉重，那么痛苦，但舟舟执意不让人抱，他要自己走上台来。人们甚至不能用力，稍一使劲他就会感到钻心的疼痛。人们看得到他的眼泪与额头冒出的豆大一颗的汗珠，但他没有退缩，看得出他连退缩的念头都没有，他的弱智的脑子里，缺了“退缩”这根神筋。他的一门心思与目标就是登上那神圣的指挥台。这是他的人生意义的全部。人们听到舟舟在坚强有力地为自己鼓劲：“加油！加油！！”
　　这时，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专题片《舟舟的世界》里的一个镜头：他的父亲为了让他今后能在这个世上自食其力，不至饿死，一大早，曾把他“赶”到大街上。他拿着小板凳，和另一个弱智人一起摆摊给自行车打气。傍晚，舟舟扶着同伴，艰难地穿行在车流之中。他们走得那么认真，小心翼翼地避让着过往车辆。阳光照在他们痴呆的脸上，他们正努力地活着……
　　从出台到登上舞台中央的指挥台，短短几米距离，舟舟用了好几分钟。
　　我几次想站起来劝扶他的人算了，情愿不看他指挥了，因为太为难他，太不忍心。但我错了，我幸亏没说，因为我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残障人，而是一个音乐天才。如果因关节痛就可以不演出，就可以放弃指挥，那舟舟就他的身体状况，休说成为著名指挥，可能连尝试指挥的一天都没有。舟舟就不成其为舟舟了。
　　舟舟终于登上了指挥台。身穿黑色礼服的舟舟彬彬有礼。随着舟舟一个漂亮的起拍手式，音乐响起。舟舟的动作优美而流畅，观众被震撼了。
　　一首节奏明快的《瑶族舞曲》把人们带到了瑶乡的美丽意境，人们仿佛看到了瑶族人民欢乐的节日歌舞场面，看到一位瑶族窈窕少女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婀娜多姿，她引来了更多的姑娘，纷纷加入了跳舞的行列，情绪顿时激昂起来……但我却不敢相信，这种优美的旋律与画面竟是一位弱智给我们带来的，尤其是此时，他忍受着风湿带来的巨大痛苦，我注意到，他始终只是双手在挥动着指挥棒，而整个身子是僵硬的，几乎不能动弹，而且，他的姿势是倾斜的，重心不稳，我真担心他会随时倒在舞台上……
　　但是，舟舟完全进入到了他的音乐世界，这让我记起一个网友的评论：上帝为了制造一个音乐天才，关掉了他所有的智慧之门，只为他打开了音乐这一个门。的确，舟舟哪是从1数到7呢？他是从“多”数到“西”，是在读7个乐谱呀。你说这不是天意吗？所以，只要有音乐，风湿的巨痛也不能丝毫影响舟舟。
　　也有人认为，舟舟的音乐天赋是人们的“爱”造就的。他从小跟父亲一同到乐团上班，从来没受到过歧视。人们对他充满了爱。他爱吃鸡腿，便常常有人买鸡腿给他吃。有时，他穿一件新衣回来，家里还不知是谁给买的呢。舟舟十几岁起，就坐24路公共汽车到汉阳商场去玩。售票员从未让他买过票。他在汉商还可得到一份免费午餐……舟舟也像爱音乐一样，深爱着那些爱他的人。《烛光里的妈妈》，舟舟是流着泪指挥的。因为他的妈妈不久前去世了……
　　舟舟一动不动地以一个固定的姿势站着指挥，让人感到特别艰难，大家都为他能不能坚持下来而担忧。好在这时舟舟的爸爸与同事替他搬来了一把椅子，让他坐着指挥。
　　坐下后，舟舟的下肢解放了，乃至能够自如地指挥。他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指挥得特别出色。整个剧场不管是音乐的内行还是外行，所有观众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全场都因舟舟的指挥而亢奋、激昂，舟舟把所有的观众带进了神奇的音乐殿堂……这时我真正地感受到了一个音乐天才的风采，舟舟制造的确实是一个音乐神话。正如一位大师的评价：“给他一段旋律，他就能划出最美的弧线。”这道弧线我有幸看到了。难怪人们说在舟舟的血液里，流动的是旋律，他的每一次心跳都有音符在跃动。所以，他的生命本来就是一首交响乐。
　　在同等的情况下，舟舟需要付出比常人大得多的代价。但他得到的却是绝大多数常人无法得到的成功。也许，这，就是天才。
　　我从来不曾相信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天才。是舟舟用他的生命证明了天才的存在。而舟舟的弱智、他对世界的茫然与无知、对音乐的特别敏感、悟性与喜爱……则是对天才二字的诠释。天才是什么？天才就是在天才眼里，除了上帝赐予的那份特殊才能，其它什么也可以没有。正如在舟舟眼里，除了要登上的那个指挥台，什么外在的事物与杂念都没有。对舟舟来说，连风湿所带来的巨大疼痛都“没有”。所以他在巨痛之下喊出的不是“哎哟”，却是“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