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笔记（之十四）——阳光照耀下的记忆

我生活工作的黔北这座小县城，在四面山脉的重重包围中，确实显得相当的偏僻，与外界的交通也只有一条路面比较宽阔的国道线。生命的起落与四时的风雨，在若干年里，也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的历史印迹，人们传说中的夜郎古国的所在，至今也不过是一些带有太多因世事变迁而有所图谋的无稽之谈。任随什么考据家的考证，也不过是一些零星的史料中的文字记载，具体的文物是没有多少或者是没有多少价值的。可以说，我们黔北的这座小县城，就是一块历史文化的处女地，她是没有过多地遭受历朝历代那些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诗人，还有这样家那样家们意淫的历史的处女地，温婉的山势与灵秀的森林，好像也是保持着长久的沉默中独自的思念，思念天空的辽阔，思念河流的明媚，思念一切的气候条件下的花花草草。
　　自己长久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也就形成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既好奇又相对封闭的性格，面对山脉的起伏不断，也会产生对外面世界无尽的向往，那些美丽的情爱故事也是自从记事就能让我向往不已的；于是山外与山内的世界，就成了我想像中的两个不同的人与事的喜怒哀乐了。不过呢，本人虽然一直是平安无故事的，但也还是有一些平淡的不值大人先生们一提的故事吧，自己心灵的故事其实也是相当艳丽的哟！
　　说起来呀，一晃，我在这座小县城的工作跟生活已经是十九个年头了，回顾过往的岁月，不过是一些日常的生活琐事的烦心，或者跟妻子从恋爱到结婚生子的平凡的没有太大风浪的细小的事件。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妻子跟我恋爱时候的模样是非常清秀美丽的，她也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人也是非常善良厚道的，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踏入社会的穷酸书生，同时也是处于性饥渴的猖狂念头滋长不已的时期，对于她走进我的生活，我感到的是源源不断美丽的色调来到了原本枯寂的心灵世界。
　　就在十九年前的那个夏天，美丽善良的梅走进了我的生活，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腰间扎着一条宽阔的红色的皮带，下面穿的是一双同样洁白小巧的高跟皮鞋，头发弄成的是用手绢扎成的马尾式，皮肤细腻圆润白里透红，眼神是憨憨地露出一丝丝羞怯的微笑，至今想进来，梅确实是一个没有任何机心的女子，也不是那种能够在社会上风风火火地自立的女人。但是啊，她给我的是一种非常坦荡的不需任何防卫的安全感。
　　那个夏天的每一个傍晚，身穿白色连衣裙的梅，总会如一只美丽的蝴蝶飘然来到我所居住的那间破旧的房间，我也能够定时从老远的地方看到梅清秀小巧的身影悠悠地朝我所住的地方走来，那头上的马尾巴亦清爽着梅本来清秀淳朴的脸，白色的连衣裙在微风的吹拂下，让我隐约地感觉到梅的体香。炎炎夏天的傍晚，梅来到了我破旧不堪的住房，那时的我，可不是现在这样的颇有风度的中年男人的形像，从我当时的相片上可以看到，我是有非常瘦的脸跟非常瘦的身体，是一副典型的初入社会的穷酸书生形像；可是梅呢，则以她明净的美丽与明净的没有任何防卫的心灵抚慰，让我很快地找到了男人应该有的幸福与愉悦。
　　梅也不是一个太有文化的女子，性格呢，也并不是一味的温柔，她虽然能让我随时有一种大男子的自豪感，但她的内心是没有什么恐惧的，因此就显示了她另外一面的无助中的让我不忍心伤害于她。开始的接触阶段，我就喜欢盯着她白色的连衣裙，裸露出来的细腻圆润的肌肤，好让我想要跟她进一步亲近，但她憨憨的没有丝毫防卫的微笑，却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的住房后面就是一座大山，有的时候，梅在傍晚来了，她来的时候，一般会带来一小袋的葵花籽或者几只水果，如果我喜欢，她也会弄来几两白酒。我心血来潮的时候，是会带着梅登上后面大山中一个幽静的地方，那一小袋葵花籽或者几只水果、几两白酒，就成了我跟梅观望落霞艳丽色彩时精美的食物了。静静的面对，没有太多语言的对白，即使有话说，也只是于内心慌乱中无话找话的断断续续的一问一答了。几两白酒下肚，全身的气血便开始急速地涌动着了，醉了，醉得轻飘飘的，远方的落霞也燃烧得更加艳丽了，我也敢拉拉梅细腻圆润的小手了，梅只是羞红了脸颊，就如那远方艳丽的燃烧的落霞一样，她羞涩中的艳丽让我激动不已。她的气息给我无边无际的美好念想，她憨憨的没有机心的微笑，使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好像在那些漫长岁月里朝思暮想的最美好的人儿，就是梅的影子了。
　　下山的路途中，远方的落霞已经沉入了大山的背后，小县城的灯火已经明亮起来了，天上的星星也开始眨巴着朦胧的醉眼——正如我激情洋溢的醉眼，我大胆地牵着梅的双手，身子跟她贴得很紧，直接感觉到了她的体温，又一阵生动的醉意腾腾跃动起来，她白色的连衣裙在星光与下面小县城灯火的朦胧中，越加地透露出里面的形质之美来了。
　　回到我那间破旧小屋的时候，梅手中小袋子里的葵花籽就成了我们相处时的食物了。天气好是闷热，闷热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屋子里的那盏电灯的光华中，也满是嗡嗡而鸣的飞虫，梅的鼻尖也有了一两滴的汗珠。将门窗打开，让一丝丝山风进来，略微有清凉的感觉在心中回旋。一根木条凳，我跟梅坐在一起了，前面的一张破旧的木桌上，就安祥地裸露出梅带来的葵花籽，梅嗑葵花籽的姿势很是优雅，慢慢的轻轻的带着一种弧形的手势，将葵花籽轻轻地用白净的牙齿咬破了壳，然后慢慢的将里面的籽粒用舌尖粘进嘴里，轻轻地嚼着。刚才的几两白酒将我的勇气提升进来了，我也敢于大胆的跟她说笑了，她也从嘴里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屋子外面已经是夜色深浓了，空气也比刚才凝重得多了，炎热得更加沉闷了，接着，一丝又一丝的风吹来了，然后是有些威力的风吹动起来了，天上隐约有了雷电的闪烁，好像已经开始撒起了雨点。梅直直的坐在原处，没有回家的意思，我随便说了一句：“梅啊，恐怕是要下雨了哟！”梅呢，不知怎么从嘴里冒出来这样一句话：“不会嘎，只是一阵风咯！”我呢，好像从这样的话语中敏感到了梅的意思了，当然了，梅此时的不离开，正是我心中切盼的事情啊。
　　狂风开始发作了，门窗噼哩叭啦地响动起来了，天空绿色的闪电也扯得老长老长的，随即就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我和梅将门窗关闭起来，外面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时间就组合成了让人灵魂惊悸的交响，我跟梅还是坐在那根木条凳上，断电了，屋子一片漆黑，擦燃火柴，寻找到半截蜡烛，烛光中的梅比白天的感觉更好，白色的连衣裙里面的明媚也更加的使我有一种冲动，一阵巨大的雷声将梅吓得紧紧地靠在了我的怀里，我的激动与冲动一齐发作了，于是，我跟梅真正的相爱了。
　　幸福的感觉真好，不管外面的狂风暴雨与电闪雷鸣，那些巨大的响声好像隔得非常的遥远，心中只有收获幸福的好感觉。这场夏天夜晚的狂风暴雨与电闪雷鸣，也就成了我以后记忆深处永不褪色的最为美好的情感细节材料，一直到现在，我还会感谢那样的狂风暴雨与电闪雷鸣给我带来的好运。
　　在风雨雷电的大威力中开始的美丽人生，也许是有冥冥中的神灵来主宰着的吧。等到外面的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电灯也亮了，打开门窗，午夜的空气也很是清爽。我送梅回家的路上，踏着满地的槐花，路灯的光也很是柔和，我感到周身轻飘飘的，梅也用她的羞涩来表达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
　　那个夏天的夜晚，槐花的清香，空气的清爽，心情的舒畅，梅定格在我记忆中的美丽，在我以后若干次面对着别样女子别样美好的自我迷醉的昏沉中，也能够在自我的灵魂深处生发出忏悔的良知。
　　后来的梅，遭遇了下岗，日子也就没有了往日的滋润，彼此之间的好心情也没有了。看看她已经失去了往日鲜嫩美丽的脸，我却莫名其妙的比往日形体丰满脸上有光了，这个人也好像活得有些感觉了。特别是一根细小的网线，那些好的别样的女子的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也好像是要跟一个同样虚拟的我有着什么情缘之类的东西，往日平静的心也开始了不停的波动，看看梅不再年轻美丽的脸，再听听梅不再温柔的声音，真还觉得这个婚姻是一个错误呢。一些风波由此而生，我的一些心灵的躁动也由此而起，对于外物的感召是越发地失去最原始的抵御能力了，一时间，心情是更加地迷狂，往日的宁静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一些心情过去了，一些心情来到了，去了往日的激情与平静中的幸福，来了今日的冲动与烦恼中的想像。梅开始哭泣了，暗暗地哭泣了。好心情与坏心情的交错，也让我于彻夜不眠中将那些过去的时光回忆又回忆，十九年前那个夏天夜晚的槐花的清香，隐隐的在触动着自己的良知。
　　还是难忘那曾经幸福的槐花清香，还是难忘那风雨雷电中情爱的美好，还是难忘那个女子在我最渴求情爱的时候走进我生活的本能的感激，更为重要的是，一个女子将她整个生命整个情感倾泄在了一个男子的身上，这是不能回避的事实。其实啊，一切没有成就的美丽情爱故事，都是雪天里美丽的冰雕，是经受不了阳光照耀的；唯有那些十九年前关于风雨雷电跟槐花清香的记忆，更能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越来越清晰，也会变得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