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个疯女人

又是一个春意醉浓的季节。走在花开、草绿的街道上，我在想念一个美丽的疯女人。
　　那年的早晨我正为上班而追赶始发的公交车。而这个美丽的疯女人就这样进入了我的视野。天气还有些寒冷，穿着毛衣仍被早上的寒风吹的冷缩不已。当这个疯女人身着沙裙在早晨的马路上畅游时，路人的眼光一齐聚上了她。她不介意什么样的眼光，我行我素地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带着自然的微笑，朝着东边的旭日摇摆地走去。
　　那些日子后在我生活的区域里，我能天天见到她的身影。没有具体的时间，在我上班时；在我加班后的黑夜；在我买菜的市场附近；在我领着儿子悠闲逛街的时刻。无论众人以何种面目、表情正视或余斜，她依然是自得其乐的笑着、自语着，听不清她真切的语言，也辩不出她来自哪里。她是快乐的，我能感觉的出来，只是这种快乐让我感觉莫名的窒息和心痛。她无视季节的变更，随心所欲的把捡来的衣服乱套上身，那些花花绿绿的破衣服总把她装扮成活动的圣诞树，当然有时也会给她带来御寒的意义。我有几次和她面对面相逢，我故意不想躲开，想真切看看这个疯女人。当她无谓、无累的眼神直视我时，我却回避了，心里产生了胆怯的想法：万一她用脏话骂我怎么办，万一她上来打我一下我又将如何？在与她擦肩而过却更能真切感受她时，我扭过了头，任她轻松的脚步远去，远去的她再次牵我频频回顾。
　　她很漂亮。鼻梁挺廓秀气，眼睛大的像能言语，小巧的脸型衬着满头的乱发，肤色呈油深麦色，想必是常年受风吹雨淋日晒的原故。真是一个漂亮的疯女人，胜过那些脸长横肉、涂脂抹粉的正常俏美媚。那些热天她的长发会被好心人剪短，很利索的样子，还背了一个美丽的皮包，如果没有腰间的草绳缠身，谁也不会相信她是一个疯女人。她的头发是那种天然的卷发，很可爱的小圈圈让人笑不起来。她经常抱个洋娃娃，不知是喜欢这种小玩具，还是女人的天生母性起作用；她的样子很开心，用手臂紧紧环着那个脏兮兮的弃物。
　　她没有固定的地方可去，在我住的家属院的外墙那绿色植物中休息，一片小小的压痕证明她常在此息身。有几次晚上闲逛回来时，我都会被蜷在这里的她吓一跳，心平后才想起，她一直是在这里的啊。来往的人见到她躲避而行，这样做当然不止是厌弃她的脏乱，应该都怕被她伤着。可是她是友好的，这种友好几乎不加修饰。那次她捡到一个白色的帽子，一边试戴，一边兴奋的大声对路人讲：你看这帽子，还有盖呢！我笑着看她，很真想和她聊一聊，至于聊什么，我从没有想过。原因是你能从她那知道什么，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有足够的同情心，但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帮她。或许我根本就不想知道她的一切，只是她的所谓快乐感染了我，我幻想着和她一样让大脑的思维停止正常活动。可我什么也不曾做，这里面有点自私的想法，怕自己被外人误认为她的同类，毕竟我要生活在现实的理念中。
　　寒来暑往，她几乎成了这里必备的景象。也正是这样的景象才让我更加深思漫漫的岁月生活。有时我在想她疯掉的原因，更多的是她这种客死他乡的悲惨。人的精神或许真的很脆弱，一点重要的致命伤或许就能让你思维混乱，以至如她般云游四海，饱受人间桑凉。这样想着就不由牵自己进去，如果有天我也疯掉了，是不是也像她样，傻的只会笑，笑世上所有的甜酸苦辣，笑只有自己明了和不明了的一切呢？我不知道，我希望自己是坚强的人，能在生活的没落或无为中安全地变老，老的再慢慢死掉。
　　今年的春天在明媚的四月真正开始了。我见到了盛开的桃花还有未放的蓓蕾；看见了柳芽正慢慢变长；看见了枯黄的小草将被嫩黄的草苗扔掉；还看见了艳黄的迎春花面对蓝天娇笑。季节暖了，燕子来了，可那个美丽的疯女人却不见了。看着她曾息身的场所，我在想：上一个冬天她是如何躲过的，她有没有冻伤？她心底的思念是不是遗留在来往的风里。她去了哪里，又将归于何处，这样美丽的日子里是否还有那自然的微笑？
　　                            200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