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场的虚荣

那是一场充满小女人的虚荣和诱惑的舞会。
     一次很难得的机会，我被派到省城去参加一个为期一周的培训班学习。和我同住一室的是一个身材丰满，肤若凝脂，穿戴时尚，高雅脱俗的大报女编辑，她叫琳。因为我们情趣相投，很谈得来，所以上课下课都形影不离。
     紧张的学习结束时，我们都顺利地通过了一场考试，紧绷的神经突然间松驰下来，就觉得有点无所事事。恰好组办单位为我们安排了一个联谊舞会，我们俩兴味盎然，决定去玩个痛快。
     我们俩精心地梳洗装扮，等到一切准备停当，往那镜前一站时，我们同时被对方的气质打动了，不约而同地说了声“你真漂亮”。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感觉就像天人之作，真可谓“火辣辣地玫瑰”、“静悄悄地开”。
     她那瀑布似的直板烫长发水一样泻在肩上，一件谷黄色的瘦身短装薄毛衣，配上一条喑红格子毛裙，一双精巧的长统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迷人的身材，她浓装艳抹，浑身上下充满一种野性张扬的美。
     我呢，淡装素裹，恬静如画。发丝中分，精心盘髻，一套合身的黑色毛料套裙，配上那件质感细腻的杏色蚕丝衬衣，再系上一个精致的领花，白里透红的脸上，一双眼睛顾盼有神，活脱脱一个甜美的空中小姐。
     自信的女人总是很美丽的。当我们走进舞场时，感觉有目光凝聚在我们身上,很快就有人来请我们入坐，瓜子糖果的一样样排在我们面前，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舒缓的音乐声响起来了，那个很有绅士风度的教授向我们走过来。他的手势非常的优雅，一看就知道是个很能跳的人，我那两招三脚猫的功夫是绝对不可能合拍的，只会扫了他的兴致，于是我连忙把琳推到他面前。我知道，琳的舞技可是一流的，各种花样玩得如行云流水。
     琳大大方方地和教授旋进了舞池中央。琳刚刚离开，就有一个非常精神的小伙子来请我。我知道，舞场上随便拒绝男士，是非常不礼貌的一种行为，于是我站起身来。
     慢四的节奏，往往容易让人浮想连翩。从他的介绍中，我知道他是教师出身，很有涵养。他礼节性地夸奖了我，然后就说对我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因为我很像他的一位红颜知已。他的眼神是迷离的，雾一般地沉浸在一种美好的回忆中。我知道，今晚我成了某个女孩的影子，有点亲切，有点兴奋，也有点失落。于是我习惯性地闭上眼睛，陶醉在自己对音乐和节奏的体味和感悟中，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女孩。
     一曲终了，教授来邀我。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却保养得很好。随着音乐的节奏我们慢慢舞了起来，他问我的名字，然后很惊讶地对我说：我对你印像很深的，你的字写得很漂亮，遵劲有力，没想到人却是很柔美的，我给了你很高的分呢。我报之以感激的一笑。
     突然间觉得他的舞步好像放慢了。当他知道我是哪里人时，就问我认不认识另一个女孩，她和我是同一个地方的，很乖巧的一个人，他说自己很喜欢她。每年评好作品时，他都给她评了奖。作品能够得到权威人士的好评，对我们这些靠职称晋级的单位来说，已经算是一件关乎前途和命运的大事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却不置可否地微微翘了翘嘴角。“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身子贴过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教授先前的绅士形象在我心里瞬间坍塌了。我迅速将手从他肩上拿下来，扶在我的额头上，提高嗓音对他说：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请你让开！于是他就很无趣地松开了手。恰在这时，又一曲终了。
     接下来的是一首不打灯光的舞曲，情侣们都叫它“贴面舞”。我找到琳对她说，回去吧，这曲不适合我们，于是我们手挽手地走出来。
     夜已深了，湿气很重，感觉有点凉，心里却乱糟糟的。我们同时说起那个道貌岸然的教授。为了排谴纷乱的思绪，我们围着宾馆院内的花园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都有点累了，才慢慢往回走，踱到下榻的宾馆前时，竟然发现那个教授的车停在门前，他还在那儿不停地张望着。进出的人三三两两，突然间觉得好害怕，在这空旷寂聊的夜里。我们藏在花坛后面不敢出声，直到有位老师出来将他送走。
     这场舞会，让我充分体验了一个小女人的虚荣，但是浮华虚荣背后潜藏的致命诱惑，却让我不寒而栗.